“说不能说的话”付出沉重代价

       《沙尔利周刊》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幽默讽刺画报，上世纪60年代末创立，以针对各种政治、社会、文化、宗教现象的幽默讽刺而著称。尽管近年与所有纸媒一样遭遇困难，但依然是法国媒体中一个标志性的刊物。它集聚了法国新老几代家喻户晓的漫画家，如这次遇难的Cabu，Wolinski，Charb，Tignous等。《沙尔利周刊》伴随着许多人的成长，也是不少人笑声的来源之一，某种批判精神的最初启蒙。
       讽刺幽默两者密不可分，是法国人的一个重要的文化传统，近代以来更与法国的精神解放，自由、共和的历史演变息息相关。伏尔泰、莫里哀等都是这种传统的重要奠基人。各种政治、文化、宗教、社会的权威和积习，都是讽刺幽默的对象。法国人的精神、文化、政治空间借此得以扩展，权利得以延伸。
       其实，这又是一份质量不均的周刊，上面的漫画挖苦讽刺类型较多，但是它的存在传达一个重要讯息，那就是在法国，即使是“不能说的”，也可以说。这次，它为“不能说的话”，付出了沉重代价。
       枪击案发生后，从巴黎清真寺教长到极右派的国民阵线的勒庞，每个人都捍卫法国的共同价值，法国总统奥朗德宣布全国哀悼。但是，也出现了不同的声音。一方面，有人会说真正的教训是法国应该摒弃对伊斯兰主义的“天真态度”，应该采取更强硬的手段，不要再假装大家都是“一家人”。但是另一方面，也会有人对“一竿子打翻整条船”提出警告，提醒人们不要将个别的行为怪罪到所有穆斯林身上。

       言论自由与尊重宗教要妥协

       近代以来，在人类争取和捍卫自由的道路上，法国一直扮演了某种历史先锋的角色，有着世界性的深远影响。近年来，因重重危机，法国面临各种严峻的挑战：全球化、移民、治安、重振经济等。在各种日益凸显的多元族群文化背景下，内外部都受到极端势力，尤其是伊斯兰极端宗教势力的威胁。如何维系法国社会的和谐，捍卫民主、政教分离、言论自由这些共和国的基本原则，这些都常常是社会各界争论的焦点。
       在这种争论中，正如围绕《沙尔利周刊》我们所看到的，言论自由原则及其适用的尺度一直是个高度敏感问题。事实上，这个原则从西方历史的宗教、政治争执中诞生，一直伴随着各种较量甚至是血与火的考验，某种意义上，它也成为精神和政治自由进展的一个最重要测量尺度。这原则一直充满内在的紧张，适用上也需要智慧。
       但在某些人看来将不能触及神圣作为一个绝对标准，显然是不成立，也是违背这个原则的。岂不知，没有对各种权威的怀疑批评表达的自由，至今我们可能依然还要认为太阳在绕着地球旋转。
       靠着言论和信仰自由原则的确立，人类才会不断拓展其自由和认识的空间；无神论者和有神论者才能找到共存的基础，公民权益才能得到相关保障。
       在这个问题上，如法国包括世界上许多伊斯兰宗教领袖和专家所呼吁的，伊斯兰的宗教改革需要加速，以免让其被极端分子扭曲绑架，成为反伊斯兰，反人类的一种论证。
       此次巴黎发生的几次恐怖袭击劫持人质事件，再次说明改革的紧迫性。3个恐怖分子都属于十几年前巴黎19区一个伊斯兰激进宗教青年团伙，在一个自封的年轻阿匐极端分子的灌输下，这些有前科的街头混混、犯罪分子，在被灌输的伊斯兰极端教义中找到所谓的生存价值，走上恐怖分子的不归路。
       人们需要提及两个细节能够证明罪犯的凶残和无耻：袭击《沙尔利周刊》的两凶犯，在逃遁路上与一警员发生枪战，警员受伤倒地，凶犯竟然赶过去对头部加补数枪；另一凶犯，1月8日上午竟然乘一女警察在处理车祸时从其背后乘其不备开枪袭击将其杀害。
       如何才能让恐怖袭击不再出现？可以看出，伊斯兰的宗教改革，法国言论自由与尊重其他信仰的妥协，政府对少数族群融入工作的加强，都是解决之道。然而这条路非常漫长，可谓任重道远。而这些，也应该是欧洲其他国家面临的问题。

       法国的反恐之战才刚刚开始

       “在危难中，法国才显现其伟大！”奥朗德在有关恐怖袭击的讲话中这样说。明天的法国会是怎样？是继续成为人类追求自由的一面旗帜，像过去那样在灾难中屡屡再起，还是在这种打击中沉沦，落入极端分子谋划的以恐怖袭击造成恐惧和族群对立借此削弱毁灭法国的陷阱？法国600万穆斯林会能否成为重要的民主力量，再造民族共和契约与团结？
       可以确信，这些问题的答案，都与这个民族未来息息相关。同样，也与整个欧洲的未来息息相关。
       1月11日全法各地共计有370万法国民众参加了在各大城市举行的反恐示威活动。法国内政部长形容：“今天的反恐大游行是‘前所未有’的。”法国总统奥朗德与前来参加游行的各国领导人以及在恐怖袭击中遇害者家属一起，手挽手并肩走在游行的前列。
       法新社说，近60个国家及国际组织的领导人参加了巴黎反恐大游行，其中包括德国总理默克尔、英国首相卡梅伦、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和巴勒斯坦主席阿巴斯；而法国国内政界各个政党派别的人士，也都共同走在游行队伍之中。奥朗德在游行开始前表示：“今天巴黎是世界的首都。”意大利总理伦齐则表示说：“今天我们都是法国人。”而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出席了恐怖袭击中遇害者悼念仪式，他对法国总统奥朗德坚定的反恐及反对新的反犹主义立场表示赞赏。
       可见，法国和欧洲，还沉浸在悲愤与“激情”之中，至于如何反恐，也是下一步要考虑的事。而上述那些改革建议，需要等这些领导人头脑冷静下来，慢慢思考和讨论。
       法国，乃至欧洲的反恐之战刚刚开始。
       （作者系法国《欧洲时报》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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