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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西松公司终低头：谢罪、建纪念碑、经济赔偿

法讯网信息员 董守平

2010年5月5日上午，山东省寿光市稻田镇卜家村的卜繁孝老人在卜家村党支部书记卜庆林的陪同下，来到寿光市公安局田马派出所综合服务大厅内，要求民警帮他出具一份家庭情况调查证明。民警王福军耐心询问后了解到，原来，卜繁孝的父亲卜连云是二战时期被强掳到日本的中国劳工之一。66年后，已去世的卜连云很快将得到日本公司的经济赔偿，领取需要户籍地公安机关出具相关证明。

民警王福军立即驱车前往卜家村，在做了详细调查后，结合派出所档案室档案，为其出具了家庭关系、家庭组成情况证明。之后，老人顺利拿到了赔偿。

父亲29岁那年失踪

    5月6日下午，民警陪同闻讯赶来的记者在稻田镇卜家村见到了卜繁孝。老人称，那段在日本不堪回首的经历就像一场噩梦，时常揪起父亲的痛苦回忆。

    1944年10月，卜连云在青岛码头被日本人抓走，之后就没有了音讯，一晃就是六年，那年头兵荒马乱的，家人多半认为其已死于非命。后来，卜繁孝才从父亲口中得知，他被鬼子抓到日本做了一年苦工。当年，父亲在青岛码头装卸货物，干完活正要离开时，被一群持枪的日本人硬赶上了轮船，不去就可能遭一顿毒打或枪毙。而卜连云走进船舱一看，里面黑压压的已有300多人。坐了一周的轮船，被抓来的360人下船之后才知道，他们已经到了广岛。接着，又是一个多小时的火车，最后他们被带到了安野。后来父亲才搞明白，安野要建发电厂，他们被抓来是做“苦力”的。

    据父亲讲，他们的工作主要是给西松公司挖水力发电用的引水隧道，那时候每天工作至少12个小时，30个人挤在一个小木屋里睡大通铺。一天只吃两顿饭，一顿就给两个馒头加点盐粒，他们经常要靠水充饥。父亲说，中国人在日本能做的就是干活，日本人田里种的、家里养的所有东西，中国人一律不准碰，否则就要受皮肉之苦。期间，很多劳工受不了就想逃，然而没跑多远就被日本人抓了回来，毒打一顿。在这种境遇中，好多劳工都病倒了，但是日本公司视若无睹，许多劳工就这样白白丢了性命。

    等到1945年，日本战败，中国劳工才获得了自由。之后，卜连云和其他幸存的几十名劳工被一艘美国军舰运送回国。之后，卜连云参军，在战斗中负伤后被送回家。至此，失踪6年之久的卜连云终于跟家人见面。

儿子替父踏上10年诉讼路

    1982年，卜连云去世，之后一家人很少再提起父亲的那段苦难经历。家人原本想把父亲的这段经历埋在心里，但2000年的一天，一封来自日本的信又让这段沉寂18年的往事浮上水面。

    这封信是写给卜繁孝的父亲卜连云的，信中并没有表明写信人的具体姓名。信中说，写信人的身份是在广岛调查中国劳工问题的日本友人。他在战后日本编写的华工名簿上找到了卜连云的名字，希望卜繁孝能够提供当年他父亲作劳工时的一些具体情况，帮助他们调查中国劳工问题。

    得知此事，卜繁孝异常激动，立即给对方回信。之后，便不断有人给卜繁孝来电、来信询问情况。从此开始，卜繁孝跟众多的二战劳工及其家属一起，在国际友人及有强烈历史责任感律师的帮助下踏上了漫长的诉讼之路。

诉讼之路异常艰难

    在家中，卜繁孝拿出10多封来信给记者看。卜繁孝告诉记者，和他联系最紧密的是河北大学历史系教授刘宝辰，他是研究战俘和劳工问题的教授。刘教授寄来的每封信件中，都详细介绍了每次诉讼的最新进展。

    从这些信件内容可以看出，中国受害劳工的越洋诉讼之路可谓是一波三折。

    1998年，在日本一家“中国劳工西松建设裁判支援会”的无偿帮助下，受害劳工代表到广岛地方法院对日本西松建设公司正式提出了起诉，这是广岛地方法院的一审。前后历时3年多时间，开庭达17次，但最终的结果让人相当失望。期间，日本友人找到了卜繁孝，要求提供相关证据。然而，2002年7月9日，法院正式判决中方败诉，理由是“超过了二十年的诉讼时效期”和“当年劳工是中、日政府的行为，劳工本人无资格起诉”。

    但同时，让人高兴的是，法院认定了中国劳工的被害事实并认为西松建设公司负有法律责任。

    2004年7月初，中国劳动代表再次提出上诉。广岛高等法院（二审）作出了原告胜诉的判决。按照二审的判决结果，西松建设公司除了将执行给予每个中国劳工550万日元的赔款外，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必须公开对劳工赔礼道歉，并兴建纪念碑。然而，西松建设公司不愿意正视历史，更不甘心掏出一分钱的赔款，继而上诉到了东京最高法院。

    2007年4月，日本最高法院以“个人没有索赔权”为由，宣判西松案原告败诉。在经历过大喜大悲后，事情在2009年4月出现了转机。在日本友人和旅日华侨的一再施压下，“西松”方面传出消息，将设立2.5亿日元的受害者救济信托基金，与中国劳工和解。当年的360名中国劳工终于得到了日本西松公司的“说法”：谢罪、建纪念碑和经济赔偿。

    2010年4月，卜繁孝收到了领取赔偿款的通知，经过10年的漫漫诉讼路，卜繁孝终于迎来了久违的胜利。

当年寿光劳工有45名

    记者查看资料了解到，二战期间，有41762名中国劳工被强制收容，其中3839人被迫乘船来到日本，被分散在日本全国135个事业场。据日本外务省在1946年3月1日制成的“华人劳务者就劳事情调查报告书”记载，其中5999人死于工作现场、564人死于来日的船上、248人来到日本后死亡、10人在乘船回中国前死亡、9人留在日本后死亡，总计中国劳工死亡人数为6830人。但日本“慰灵祭实行委员会”认为这个统计数字是不完全的，实际死亡人数远在其上。

    记者查阅“二战”劳工问题调查专家刘宝辰给卜繁孝的信得知，在“二战”结束前的1944年，西松建设（日本一家公司）将360名华人强掳至广岛县安野发电站工地从事强制性劳动。由于营养失调、遭受虐待以及事故导致多人受伤生病，其中29人死亡。

    信中还透露，当时日本从寿光县南部村庄共抓去了45名劳工，分散到日本的13个场所劳动，其中7人现已获得日本的赔偿。45人中在日本死亡的有9名，36名在日本投降后返回中国。卜连云当时就在安野发电站从事强制性劳动。

    卜连云作为当时受害劳工之一，在此次和解中将获得4万元人民币的经济赔偿。卜繁孝告诉记者：“4万元虽然不多，但对去世的父亲来说，换回的是尊严，是慰藉。”

     关联资料：

    二战中国劳工索赔案例

在日本山林里逃亡了13年的劳工刘连仁案，迫使日本赔偿2000万日元。之后，福冈劳工案令日本企业向每位劳工赔偿1100万日元。“鹿岛花冈”惨案事件，迫使“鹿岛”公司与中国劳工代表达成和解，并向986位劳工各赔偿25万日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