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届奥斯卡最终获奖名单尘埃落定,《拆弹部队》和导演凯瑟琳·毕格罗击败了《阿凡达》和导演卡梅隆,拿走了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奖。《阿凡达》是有史以来票房最成功的影片,它开创了电影技术的新纪元,但是奥斯卡没有给予它相称的地位,而反映驻扎在伊拉克的美国大兵电影《拆弹部队》的胜利被看作是一种政治正确的胜利。但这种说法“很泛”,其实,它更是一种新的投票规则的胜利。
投票程序本身的不公
“投票规则”是经济学最有意思的理论之一,它是分析公共选择、民主等问题重要的“武器”。传统上,人们总是将“投票”看作是一种诚实的、清晰的表达,不考虑有几个竞选者(方案)、是否是多轮投票等等因素,只是强调投票者每人一票用“赞成”的方式选出自己喜欢的人或者方案,这就是公平的。
这跟本届之前的奥斯卡投票规则是一样的,大多数时候(1944年之后),竞选者是5部电影,有资格投票的电影艺术与科学学院的会员每人一票,每张票面上写着一部最喜欢的电影,然后选票汇总起来,计算谁的票数最多,有可能该电影只要超过20%的选票就会获胜,这是最微弱的胜利。
对于现代经济学的投票理论来说,这个规则早被证明是荒谬的,举个例子说,A、B、C三部电影,9个人投票,4人赞成A,3个人赞成B,2个人赞成C,A尽管没有超过半数,但在“一次投票规则”下当选,但投B的3人觉得C比A要更好,投C的2个人觉得B比A更适合,实际上有5个人都觉得A不行,但A偏偏当选了。因为A只需要在选票分散的前提下,拉拢到一些人,那么A就可以当选。
那么如何改进呢?一种自然的思路是排序,每张选票不能只写“我最喜欢的”,还要将“最喜欢的”、“感觉一般的”和“不喜欢的”都写出来排序,排序之后进行加分制,最喜欢的加三分,感觉一般的加一分,最不喜欢的不给分,这有点类似于足球比赛“胜平负”的加分规则。但这种“加分制”的前提是每个人都要诚实,这又不太可能。以拥护A的团队为例,他们知道在新的加分规则下,A不太可能当选,他们估计B最抢手,那么他们则会在排序的时候,将B放在最后以“消灭竞争者”(当然A还是排在他们选票序列中的第一位),于是滑稽的事情出现了,最平庸的C居然当选了。同时,“C粉”们考虑到在新规则下,B当选可能最大,他们也有动机将B放在序列最后的位置上,这时候就会出现更奇特的现象,A和C都有可能当选,而最有竞争力的B则淘汰了。
投票的过程本身,不仅表达自己的喜爱,也能表达出自己的憎恨;但某些计票规则仅仅看“喜爱”这一面,这样得出的结果其实也常常令人意外。正是因为投票过程“有爱有恨”,所以才会出现“退而求其次”,“退而求其次”的真正意思不是选择“次优”或者叫“第二好”,而是在我“最爱”之外选择我“最不恨的”,为的是将“最反感”的枪毙掉。投票理论也暗合了丘吉尔的名言,“民主投票就是一种(选择)最不坏的制度”。如上所述,一旦候选人超过三名、选民超过两名时,投票就会产生大家都无法确定的排序结果,这就是所谓的阿罗不可能定律。它的含义很深刻,也很沮丧:当候选对象超过3个时,在满足理性行为假定和民主的基本条件下,不可能找到任何一种方法或规划,使我们能够根据个人的序数偏好,得出具体的社会偏好。
选举还应排除“最反感”
但是阿罗带来的沮丧被后来者在一定情境下“破除”了,这就是图洛克等人的工作,具体的做法是:在有3个或者3个以上对象时候,还是坚持一次投票,不能进行多轮投票(否则将产生更复杂的博弈,发生独立性互涉问题);每张选票内容还是一个排序组合,选票反映憎恨、喜爱和退而求其次;重要的是,引入“剔除”机制,即将一些大家都认为较差的竞争者剔除掉,自动生成新的序列,然后再进行比较。而它则可以相对温和地汇总社会偏好。
而82届奥斯卡恰恰使用了这一成果,首先,奥斯卡将电影提名从5个变成10个,扩大人们的选择面,同时扩大人们对不同影片进行排序的空间,并坚持一次投票选择,不进入多轮投票。其次,如果5800张选票中超过50%都将某部影片视为最爱,那么比赛结束,因为一半以上的人都给出了自己的“最爱”,在这个时候,“多数人的暴政”是合法的。第三,如果投票后没有影片超过半数的“最爱”支持率,那么就计算“最爱”支持率最少的影片,并将其剔除出去。于是所有选票就剩下9个电影的排序,在这个过程中有些原本第二名的影片晋升到“最爱”,再重新计算。如果发现还没有出现影片超过半数的第一名支持率,就再剔除,再重新计算,一直到某部影片获得超过半数“最爱”支持率为止。
在这个规则下,它产生的结果也许不是激情的,但却是最能被广泛接受的;它不会满足某一个强势的口味群体,但却能抚慰最广泛的大众嗜好。阿罗不可能理论的出现,曾导致了经济学关于经济行为研究的困惑。奥斯卡的结果,只是这一理论的最新验证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