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顺应趋势,她和同样贴有相同“标签”的他(她)们,将可能回归田埂,悲情告别三尺讲台……
四川阿坝州金川县丛山峻岭中,有一个村,海拔3000米以上,因为它太小,估计谷歌地图也不屑标注,它叫角木牛。藏族居多。
几乎与世隔绝的这里,一个本土女人,以最中国的坚韧,寸土不离,守着自己村的孩子,教书育人,把一批又一批的山里娃,送到了川大、西南民大、川北医学院……
孕育民族脊梁,她和天下教师一样付出甚至更多。虽然月薪,从最初的每月8.5元奋斗到至今的500元,她花了27年。
之所以那么悲壮,是因为她额上贴有一标签:代课老师。
她叫葛永秀,藏族,今年45岁。四川地震灾区金川县杨天希望小学代课老师。
网友看到的这个视频,就是中国44万代课老师尴尬人生的一个断面。
她在高山地区的“代课”生涯,27年,像一根点燃的火柴。因为不知什么时候熄灭,她没有恐惧。
但目前她已经知道,这一燃烧已快到末端,教师生涯很可能是一张“慰问信”为她送行——
2009年年底至2010年初,为优化教师队伍,我国存有代课教师的绝大部分地区将进行最后清退。代课教师这一称呼即将成为历史。
为顺应趋势,她和同样贴有相同“标签”的他(她)们,将可能回归田埂,悲情告别三尺讲台……
这次,她感到了无名恐惧。电话那头,勒克儿分明看见她内心的战栗:“清退,冷冰冰的两个字。如被清退,连低保户都不如……代课老师,不也是老师么?我们都在教娃娃尊师重教,我们的现实下场,娃娃们看到,心灵将是一种什么感受?你是记者,你能描绘一下么……”
我无语并流泪了。
我也反复将就她的话问自己:代课老师,不也是老师么?
我的童年,就是在藏区启蒙。那时班上,95%的学生都是藏族。教我们语文算术的老师,课间一半时间藏语教学,另一半时间是讲汉语,为了屈指可数的几个汉族娃娃。
长大了一点,我父亲给我说,孩子,你一定要记住你的启蒙老师,是她第一个教会你写汉字。虽然她是一个代课老师。这在中国,就是感恩。
的确,如果教会我写汉字的老师不是老师,我绝不可能无师自通现在能写博客。如果不知道感恩,我不会记住我的启蒙老师,一个代课的老师。
2000年,葛永秀曾被“清退”。被清退,得到仅仅一封慰问信。“那封信,巴掌大,一张红色的薄纸飞飞,像传单……”葛说。
“那段时间被清退,突然没有了朝夕相处的娃娃,心里一直空捞捞的(意思等同于“憋的慌”)……”葛永秀说:“最初那几天,我还是按照往常习惯早起,习惯地走到学校大门……”
因为高山地区太缺教师人手,葛永秀很快又被请了回来。
从1982年高中毕业算起,葛老师已经在这里代课27个年头。同一个学校,与她一起教书的,有文凭有关系的转正了,有的退休了,全村,目前就剩她一个人还在孤零地在那高高的山上“代”……
高中毕业那年,葛永秀高考仅仅相差0.5分,与大学擦肩而过。
当时她填了两个志愿:川师大、阿坝师专。“选择当老师,是因为我的老师让我觉得当一个教师的荣耀……”
为了这份荣耀,高考虽然失利,她义无反顾在角木牛村村小开始代课。一周6天上课,一天七八节课,语文、算术、英语、美术、体育……“全包干,虽然月薪只有8.5元,不觉累,很充实……”回忆自己的青春年少,她的语音从苍凉一下变得富有弹性。
葛永秀两个孩子,分别在县上读高三和高二。在她3000米高山家附近,有那么点坡地,能种植的,都是不值钱的玉米,而且还得靠天吃饭。他老公因为摔伤,重活无法承担,养的一头牛和几个猪,算是这个家目前唯一慰籍。
“如果被清退,我只操心我的两个娃娃读书问题。哪来钱供他们?”葛永秀很忧郁:“如果清退,我服从上级安排,但是,我想请求上级,能否给点低保,不要又是一张红色的纸飞飞,像传单那种……”
“如果被清退,我只操心我的两个娃娃读书问题。哪来钱供他们?”
目前她已经知道,教师生涯很可能是一张“慰问信”为她送行……
从1982年高中毕业算起,葛老师已经在这里代课27个年头。